玉靥凝望着河畔那抹淡黄，睫毛不自觉地颤抖了下。</p>

不过是为了梦醒时分残留在记忆中的那缕幽魂罢了。如今隔河相望，中间不止是淼淼流水，还有生死轮回。</p>

玉靥涉水走到对岸。青行抬头望向他，笑道：“前面有桥，你为何不从桥上过来，偏要涉水湿了鞋子？”</p>

玉靥道：“看到你，心中急切，顾不上绕行。”</p>

青行脸上微红：“真鲁莽。”</p>

过了片刻，她望向他道：“你叫什么名字？”</p>

“容夙，我叫容夙。”玉靥道。</p>

青行点头，将手上一盏莲花灯放入水中，道：“你知道这灯是做什么的吗？”</p>

玉靥笑了笑，黑发黑眸的他笑起来有一种温暖的感觉，青行脸上红晕更深了。</p>

“这是百鬼灯，你可是要让我讲故事？”玉靥道。</p>

“咦，你知道百物语？”青行的眼睛微微睁大。</p>

她脚边散落着十几只莲花灯，红红白白的堆在一起，很是好看。玉靥捡起一只，修长的指尖摩挲着花灯的灯芯。</p>

“还差多少个故事？”玉靥问。</p>

“十八，还差十八个。”青行道，垂下眼眸，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上落下阴影。有几缕发丝从她额前落下，不显凌乱，反增俏皮。</p>

“已经有八十二个灵魂了么。”玉靥喟叹，“你可是要我给你讲第八十三个故事？”</p>

青行摇头：“我不要你讲故事，只要你陪陪我……陪我度过今天晚上，今天晚上就行。”</p>

她碧色的眸子带了丝祈求，有些可怜地望着他。看到他点头，她便高兴地跳起来，抱住他的手臂。面容生动的不像一只鬼。</p>

是的，青行是一只鬼。一只不知道什么时候死去，永远也入不了轮回的鬼。</p>

年轻的容夙怎么会想到自己会爱上一只鬼，并且为了她不惜堕身成魔，百魇屠城。</p>

泗郡城盛行鬼降之术。碧月之夜，容夙带着青行逃离，一盏觉明灯，一架马车，一颗惴惴不安的心。</p>

灯中的幽魂不停安慰他，描述着憧憬中的明天。</p>

“阿行，我一定会找到起死回生的法子，你会有体温，有心跳，不只是在夜晚出现，想看日出或日落我都会陪在你身边。”容夙道。</p>

“我相信你。”青行微笑，她的手按在白纸灯壁上，整个人都苍白如纸。</p>

司马家的人追了上来，为首的是族长司马雪图。他放出鬼降。一只红头恶鬼跳到马车上，一口咬碎骏马的肩胛，马儿长嘶，倒地身亡。车夫尚未来得及惨叫，便被鬼降咬住脖子，硬生生撕扯下头颅，鲜血如雨般喷洒。</p>

容夙护住觉明灯，跳出车外。司马雪图端坐马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旁边是那只唇边滴血的鬼降。</p>

“阿行，”司马雪图摇头，“我好心收留你，你却处心积虑地逃走。像你这种进不了地府的鬼魂，没有香火供奉，迟早要神魂俱灭的。不如做我的鬼降，每日还有血食给你。”</p>

“你的那些血食都留给他吧，我宁愿魂飞魄散也不会吃。”青行厌恶地看了眼那只红头鬼，缩进容夙怀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