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了自己真身的云染，不过是一个面目平凡，在颜色妖丽的妖族甚至可以说是有些丑陋的女人。</p>

她遥遥望着那副近在咫尺的美丽皮囊，犹不敢置信：“不…我不是云染，我是青娉，我是青鸦长老唯一的女儿，青娉！”</p>

幽幽转醒的真正的青娉，看着她，虽还是有些惧怕她，目光却是坚定：“我才是青娉。”</p>

凤离叹道：“你鸠占鹊巢了几千年，换过的皮囊不计其数，我也一直念在你并未真正作恶，又是他唯一骨血的份儿上，饶过了你一次又一次。可如今眼看着整个翼族都要被你搅个天翻地覆…我如何还能留你？”</p>

云染方才有多得意，现下就有多失落：“你既是知晓我的作为，为何还要惩戒她？”</p>

徒让她空欢喜一场，以为她在他心中也有了位子。</p>

“她错在蠢笨，并非戕害你。”</p>

云染呆呆的，没有理解他的深意。</p>

“蠢笨？”</p>

“她明知道自己在翼族没有地位，还敢明目张胆，无源无由的戕害你，这不是蠢笨，又是什么？”</p>

云染难以置信：“所以，你只是借我给她上了一课？”</p>

凤离残忍道：“不错。”</p>

一课告诫凤谜要报仇可以，但却要在准备周全的情况下，在让人挑不出理的情况下，做的天衣无缝，你才可以肆无忌惮的随心所欲。</p>

不然，你便会有口难言，不单单仇报不了，自己还会落入众矢之的的惨境。</p>

云染凄楚一笑：“如若她是暗害我，没有旁人在场，你便不会相救于我？”</p>

凤离：“你害她多次，她要你一命相抵，也是应该，我为何要救你？”</p>

为何要救她？她换了无数个皮囊，每一次都要经历扒皮、元神相融的剧痛，只为了能光明正大的守在他的身旁，常伴他左右。她还当他不知，今日的一声‘云染’，她才明了，原来他一直都知晓她的存在。</p>

原来不是默认她的相守，而是根本就曾不在意她是谁，一句‘我为何要救你’幻灭了她十几万年的爱慕…</p>

她忍不住泪如雨下，凄声道：“凤离…你莫忘了，你究竟是谁，我又是谁！”</p>

窗外雪落无声，一片苍茫凄凉，凤离却看得出神，过了不知多久，他才回过身，问那神色仍有些呆滞的青娉：“你可是缓过神来了？”</p>

青娉怔然道：“还好…”</p>

她一句话尚未说完，凤离便一个手决罩于她的头顶，将她的记忆彻底改写，从今而后，这青娉便再不会记得她曾被人夺去过皮囊，也不会记得今日的对话。</p>

从今而后，她拥有的将是独属于她自己一人的记忆。</p>

再次沉沉睡去的青娉被雀鸣相送回青鸦长老的巢穴去了。</p>

云染却仍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不愿自拔。</p>

当年他二人相见时，他便是高高在上的，她不过是低如草芥的小小婢女，于他的爱慕，最初也不过是因为她从未见过生的那般好看的男人，两人之间的差距譬如明月与蝼蚁，可蝼蚁既是再如何仰慕日月的光辉，也是无济于事。</p>

他们之间的差距，何止鸿沟？</p>

岁月绵长，哪知会有一日，这有着日月光泽的男人竟会被她的爹爹拼死相救。</p>

那时，她却从未想过，她的爹爹不过是魔族一个最不起眼的暗卫而已，如何会救了妖族尊者，为之还搭上了自己一条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