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子努力组织着语言，想要从这屠夫的砍刀底下活下来，为此绞尽脑汁。</p>
<div class="contentadv"> 听到他的问话，奎青山果然将已经伸出去的刀停在半空中，然而他却是十分疑惑地问道：“你们，不是已经在帮助我了吗？”</p>
“什么！？”</p>
小狗子大叫起来，显然不知道奎青山在说什么。</p>
“我的意思是，你们已经帮了我大忙了。”</p>
奎青山用小拇指掏着耳朵，显然是对小狗子这样失礼的大喊大叫颇为不满意。</p>
他看着自己的这副身躯，啧啧点头道：“这副身躯，正合我的心意，也跟我命格相合，早知道有这样的便利，我在小李庄的时候也就不需要跟那些道士大打出手了，使我白白少了助力。</p>
说起来这还是因为我根脚不足，不能到处走动，消息不够灵通的关系，不然也不至于搞出这么多的事端来。”</p>
奎青山摇摇头，又看向似乎已对他的回答等待许久的小狗子。</p>
“至于我说你们已经在帮助我了，也不是骗人的，因为眼下你们的死，你们的血肉魂魄都是在帮我重铸法身的工具和助力，那个道士虽然没杀死我，但是把我的魂灵打散了，所以我需要一些助力才重铸法身。”</p>
“所以我们就成了助力和工具，对吗？”</p>
小狗子不期待奎青山的回答。</p>
他虽然年纪小，见过的东西不多，但脚夫这一行，已确确实实做了好几年。</p>
在他个子还不及扁担高的时候，他就已经混在脚夫的队伍里做些搬搬抬抬的事情。</p>
他见惯了这个世界底层的生活，也偶尔近距离瞧见过那些富商，大人物的奢华。</p>
那些探险家，生物学家，地理学家，每一个穿着衬衫，戴着帽子，偶尔还配一副墨镜，望远镜，每一个都是全副武装，看起来已准备好了经历磨难，攀越千山万险。</p>
可实际上呢？</p>
这些大旅行家，探险家，这些家伙只是坐在轿子上，让他们这些脚夫扛在肩上出入深山而已。</p>
要是他们愿意的话，甚至连身上那个小小的帆布袋都不用背，只要把所有的东西交给脚夫就可以了。</p>
然而每当有什么发现的时候，这些人著书立传，功成名就，所有人都来祝贺他们，恭喜他们，见证他们的成就时，没一个人会想起这些脚夫。</p>
明明是他们承担了近乎九成的工作，克服了艰难险阻，给他们送上一瓶水，一块面包。</p>
没有这些脚夫的工作，那些人别说攀上哪座高峰，在上面又插旗子，又立碑的，恐怕在半途便得灰溜溜的滚回来，此生再不敢看那些高山深林一眼。</p>
然而那时候小狗子的父亲还在世，他不在乎那些有的没的，什么荣誉名声，都不及一块馒头，一碟泡菜来的实际，划算。</p>
所以，此刻被奎青山说成是工具，小狗子并不感到生气，只有一种已经认命了的绝望。</p>
这世上，有的人抬头攀登高峰，有的人低头弯腰，肩挑手提，似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p>
顿了顿，他也不再反抗，而是问道：“那奖赏呢？您说的九辈子得不到的奖赏，莫非是在骗我们的？”</p>
“这是什么话？”</p>
奎青山皱眉，对小狗子的话颇为不满。</p>
“仙人哪里会骗人的？我说有奖赏，那自然是有奖赏的，而且确确实实是九辈子修不到的。”</p>
“还请您见谅，家里穷，我没读过书，猜不出来。”</p>
小狗子有些歉意，“所以，还请您……”</p>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想知道奖赏是什么，对吧？”</p>
奎青山抱着手，将那柄柴刀在袖子上擦了擦，也不知道是在用衣服擦去上面的血液，还是将柴刀染的更红了。</p>
“你知道，对一个人来说，最好的是什么吗？”</p>
“吃饱饭，娶媳妇。”小狗子喃喃道。</p>
他这时候已在考虑着奖励了。</p>
即便最后神仙老爷跟他说，这不是活着可以得到的奖励，那也没什么关系。</p>
因为村里若是有哪个人去世了，大家就只说他是享福，成佛去了。</p>
刚开始小狗子跟着众人跑，是因为他想活着，而眼下活下去显然是不可能了，他便只能考虑死后的事情。</p>
这位神仙老爷所说的奖励应该是在死后才有的，如此的话，死不死又确实成了不是很紧要的事情。</p>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那些先死的人也许是早他一步享福去了也说不定。</p>
“那您说，我爹他们，是不是此刻就已经成佛，在天上享福了？”</p>
“什么？”</p>
奎青山没听清，只是自说自话。</p>
“对于人来说，最好的奖赏是什么？让我来告诉你。</p>
对于人来说，最好的就是未出生，第二好的就是立刻去死。”</p>
奎青山走近他，将柴刀抵到小狗子脖子上，“如何，准备好领取奖赏了吗？”</p>
“那我明白了，神仙老爷，这确实是最好的奖赏。”</p>
说不上失望，也不是别的，小狗子只是恍惚间有种开悟的感觉，好像拨开云雾见了青山。</p>
然而这青山绿水也不叫他兴奋，得意，只是让他感觉：哦，原来还有这么一处地方。</p>
虽说惊讶，但也仅此而已了。</p>
于是不等奎青山动手，小狗子脖子一拧，在他的脖子上出现一道血痕，血水如喷泉般喷洒出来，溅了袁青山满脚。</p>
“很好，要是世上人都像你这样聪明的话，倒省去了许多的麻烦和纠缠。”</p>
奎青山将砍刀随手丢到草丛里，又将血水抹在身旁的树干上，权当擦了擦手。</p>
“尹秀，马小玉，任七，刘半仙……”</p>
奎青山将几人的名字默念了一遍，随即笑道：“你们自以为聪明，其实也不过是陷入了某种挣扎和纠结之中罢了。</p>
如此的话，还真的需要我来指点迷津，除了你们的心魔啊。”</p>
此刻这副身躯他还不是很适应，然而那种恍若隔世的真实触感又叫他颇为激动。</p>
只要进入那长白山的行宫之中，获得了权柄，他所期待的超脱便近在眼前了。</p>
长白山的风，有些冷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