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考验 太上无情 龙吟虎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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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武大州，九乾仙宗。

巍峨的群山直直穿入云霄，山腰以下绿草如茵，繁花似锦，良田阡陌纵横，屋舍俨然，往来修士如织。

然山腰往上，绿意渐消。

待到峰顶时，已是白雪皑皑，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仿佛要刺入骨髓，不仅冻结肉身，连七情六欲都要被冰封。

某处陡峭的山崖之上。

身着墨绿长袍的男子正躺在积雪中，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一根枯草，双目微阖，显然在打盹。

他神情闲适，姿态慵懒中透着几分洒脱不羁。

忽然间，一阵狂风掠过山巅。

风过之后，一只由晶莹雪粒凝聚而成的蝴蝶轻轻落在男子鼻尖。

那微凉的触感让他下意识抬手挥了挥。

这雪蝶乃是由记忆凝聚而成，男子瞬间便接收到了其中的信息。

他蓦地睁开双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

随即身形一闪，已出现在另一处山崖之上。

男子并未运转身法，而是沿着蜿蜒的山阶向山顶奔去。

此时方能看清，他那长袍并非纯然墨绿，袖摆与衣摆处是渐变的金色，衣袍上还绣着精致的银色山茶花纹。

寒风呼啸，山茶花纹随风鼓荡，但男子的步伐稳健如初，丝毫不受冰雪影响。

山阶漫长，行至半途，男子似觉这般赶路太过麻烦，忽地停下脚步，眉头微蹙。

“师父！”

“师父——”

他的嗓音清澈通透，如无垠净水，在山间回荡时带着与生俱来的洒脱不羁，与方才叼着枯草小憩时的模样如出一辙。

然而……

任凭他如何呼唤，风雪依旧，无人应答。

以他这般高阶修士的修为，自是不惧山顶严寒，面色如常。

但此刻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耳尖竟不自觉地泛起红晕，声音也轻了许多——

“父亲。”

这一声轻若蚊呐，仿佛随时会被寒风吹散。

几乎是在话音落下的瞬间，男子眼前一花，已不在石阶之上。

云雾缭绕间，一座巍峨宫殿矗立于天际。

待他再度睁眼，脚下已是光可鉴人的灵石地板，整个人已然置身殿中。

殿宇恢宏，中央盘坐着一位男子。

他抬眼望来，目光温柔似水，声音里带着淡淡笑意：“不归，何事如此急切？”

来人正是李不归。

他快步上前，在李望尘面前盘膝而坐，眉梢一挑，难掩得意之色：“父亲，我遇到两个好苗子！”

李望尘温柔地注视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李不归唇边染上一抹浅笑，指尖的枯草无意识地转动：“十年前下山历练时，我把那本《玄音丹谱》残篇也送了出去，还特意留了一道意念，想看看有没有人能破解禁制。”

“这些年一直杳无音讯，直到……”

他手中的枯草突然微微一颤，转瞬间化作一支竹箫。

修长的手指把玩着竹箫，将方才接收到的记忆一一道来。

“我原以为这功法再也遇不到有缘人了，没想到竟让我一下子遇到两个好苗子！”

李不归眼中尽是得意。

李望尘听完，抬手轻轻抚过他的发顶，声音温柔得仿佛能包容世间万物：“不归想收徒了？”

顺着他的力道，李不归伏在他的膝上，任由对方梳理着自己的长发。

他却满不在乎地说：“这倒随缘了。他日若能再遇上，我便收了；若是遇不上，那也无妨。”

这话说得极其洒脱，仿佛那两个青年不是天品资质，更不是什么天品悟性，不过是路边随处可见的普通修士罢了。

李望尘无奈地摇头轻笑。

李不归忽然话锋一转：“父亲呢？”

与先前那声“父亲”不同，这一问多了几分严肃郑重，反倒少了几分亲近之意。

李望尘手上的动作未停，依旧温柔地为他顺着长发，闻言笑道：“忘尘仍在闭关，不归想他了？”

“有点。”

李不归轻声应道。

随即又不满地抱怨：“修什么劳什子无情道，都修成一块大冰块了！”

这八百年来，李望尘早已习惯了他的抱怨，弯起嘴角，故意逗他：“不归这么说，可是不喜父亲了？”

声音里还带着几分委屈。

李不归轻哼一声，算是否认。

作为九级势力，九乾仙宗在天武大州地位尊崇。

仙宗规矩，元婴期方可收徒，炼虚期才能自成一脉。

在数十个脉系之中，李不归这一脉地位最为高也最特殊——

虽无炼虚期修士坐镇，却有两位大乘期大能！

而李不归在仙宗之内，虽只是化神中期境界，却有着“炼虚以下第一人”的称号，足见其实力之强。

至于这一脉的两位大乘期大能……

正是他的父亲——

李忘尘与李望尘。

太上无情道，非常人可修。

所谓无情，实则是至高的有情，却又不能真的动情。

此道玄奥晦涩，繁琐复杂，非大毅力者不能成。

李忘尘在修炼无情道时，硬生生将自己的七情六欲剥离而出，只留下无情之身。

而后又用一件天材地宝，将这七情六欲凝聚成了另一个“自己”。

这便是李望尘的由来。

一个心中有情，一个心中无情，恰似临水自照，映出对立的“自我”。

禁制空间内，薛无厌恭敬地拱手行礼：“多谢前辈指点。”

李不归的意识洒脱一笑，随即也将他送出了这片空间。

这道意识瞬间消散，只留下功法上的禁制。

原来方才不止沈玉真一人进入了禁制空间。

薛无厌在抵抗住那眩晕感后，同样来到此地，见到了李不归。

而这李不归不仅是音修，更是一位主修无垠水道的剑修大能！

因此他也对薛无厌多有指点，为他拨开了修炼路上的诸多迷雾，让他获益良多。

李不归甚至幻化出一柄长剑，让薛无厌演练剑招，从中找出破绽，使他的剑术更加圆融无缺。

李不归身具仙品水灵根，乃是世间罕见的绝世天资。

水之一道，至柔至刚，变化万千。

他的理解和思路，同样适用于风之一道，让薛无厌感悟良多，萌生出许多新招式的灵感。

更借此机会，进一步完善了先前自创功法的雏形。

短短片刻的指点，就让薛无厌和沈玉真收获如此丰厚，可见李不归不愧是九级势力中“炼虚以下第一人”！

沈玉真的意识回归本体，刚一睁眼，就见身旁的薛无厌也已清醒。

他顿时明白，雁兄也进入了禁制空间！

只是不知……

沈玉真好奇地问道：“雁兄，你可有见到‘李前辈’？”

薛无厌微微颔首：“自然。”

“李前辈可有指点阿真？”

沈玉真眉眼弯弯：“李前辈人很好，为我解答了很多修炼上的困惑！”

“我也受益匪浅。”

一旁的沈云霆温和地问道：“你们方才遇到了什么？”

沈玉真便将方才的来龙去脉细细道来。

这让初入修真界的沈云霆震惊不已，没想到书中竟能“藏”人！

沈玉真笑着说：“大哥，修真界有很多玄妙之事，以后你就习惯啦！”

沈云霆心中燃起一股斗志，郑重地点头：“好，那哥以后陪小真一起去探索？”

“大哥最好啦！”

随即沈玉真又好奇地问：“大哥，我和雁兄的意识消失了多久？”

他和薛雁都在禁制空间内接受了李不归的教导，想来至少也有一炷香的时间吧？

沈玉真有点好奇。

沈云霆神色笃定地说：“你们刚闭上眼睛，就立刻睁开了。”

沈玉真顿时瞪大双眼，连薛无厌的眼里同样闪过一丝讶异。

这禁制空间的玄妙程度，远超他们的想象！

沈玉真不禁感叹：“李前辈到底是何等境界？至少也得是元婴期以上吧？”

说完又摇摇头：“不过我也没见过真正的元婴修士，实在难以判断。”

薛无厌若有所思地轻声道：“恐怕是化神期的大能。”

“化神期？！”

沈玉真倒吸一口凉气。

喃喃自语道，“那等境界，不知我何时才能企及……”

薛无厌正要开口，沈玉真却先摆了摆手，坦然地说：“算了，好高骛远也没用，我还是先脚踏实地，争取早日突破到开光期，追上雁兄的脚步吧！”

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薛无厌一怔，也微微扬起嘴角。

想到李不归那超凡脱俗的风姿气度，以及方才的教诲，沈玉真眼中浮现向往之色：“李前辈说有缘自会相见，只是不知他在哪个大州，何时才能再遇……”

与他朝夕相处这么久，薛无厌早已摸透沈玉真的心思。

他捏了捏对方的耳垂，声音温柔带着宠溺：“卿卿想拜师了？”

沈玉真没有否认，只是轻叹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惆怅：“想归想，就怕李前辈嫌我资质愚钝……”

“若他真是大州修士，那里天才如云，我这样的怕是再普通不过了。”

薛无厌看着眼前这个“普通”的沈玉真，唇角微扬：“阿真怎会愚钝？你天资聪颖，悟性过人，即便在大州之中，也是难得的天才。”

“莫要妄自菲薄。”

他语气中带着不赞同。

沈云霆也温声附和：“薛雁说得对。若那李前辈看不上小真，只能说明他有眼无珠，怎会是你的问题？”

被两人这般夸赞，沈玉真耳根通红，连忙拿起《玄音丹谱》转移话题：“好了好了，不说这个。我要开始尝试这个考验了！”

薛无厌没有拆穿他这拙劣的转移话题，只是温声应道：“都听阿真的。”

两人都从李不归的指点中明白了这禁制的考验内容。

《玄音丹谱》能够运用世间万物的音律来炼制丹药，而此刻的考验，正是看修士施展出的音律能否与功法产生共鸣，达到解除禁制的要求。

沈玉真深吸一口气，率先开始尝试。

只见他掌心一翻，玉笛“玉清”便出现在手中。

他稍作沉吟，才将玉笛横在唇边，悠扬的笛声随即响起——

沈云霆立刻凝神静听。

虽然在网上看过不少玩家发布的视频，但亲眼所见终究不同。

更何况，他也很好奇弟弟如今的笛艺究竟到了何种境界。

与《霜月真经》的清冷孤高不同，这笛声甫一响起，便带着一股厚重威严的气势，仿佛置身于战场之中，耳边尽是金戈铁马之声。

沈云霆眼中闪过一丝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