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德胜赌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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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轮牌局平淡无奇。我们按计划稳扎稳打，时赢时输，暗中观察每个人的习惯动作。

王胖子急得两腿直抖，几次想要加大赌注，被我一记眼神压回去。

刘瘦子面无表情，每次要牌都一板一眼，精确调控点数。

我们通过事先约定的细微动作交换信息。我偶尔用手指轻敲桌面三下，示意底牌不错；

刘瘦子推眼镜，暗示对面牌力偏弱。这些微动作如呼吸般自然，牌桌上无人察觉。

然而赌场就是个猎场，猎人和猎物的界限常常在瞬息间转换。

两小时后，当我们开始按计划加大赌注时，汪老板突然起身，叫进一个穿深色西装的男人。

\"哎呀，韩哥来了！\"汪老板热情迎上，声音拔高八度，\"来来，这几位是川北来的林老板他们，认识一下。\"

韩师傅，约摸四十出头，身形精瘦，三角眼微眯，目光锋利如刀，在我手上的戒指上停留了足足三秒：\"在下姓韩，朋友们都叫我'韩师傅'。\"

\"韩师傅可是咱们这儿的高手，\"汪老板眉飞色舞，\"玩牌二十几年，眼睛尖得很。\"

那一刻，我背心渗出冷汗。在西南赌圈，\"韩师傅\"这称号只有一种人配得上——专业牌眼子，赌场的看门狗，专盯出千的。表叔曾特别警告过这号人物。我面不改色地伸手：\"久闻大名，请多指教。\"

\"不敢当，随便玩玩，\"韩师傅谦虚道，眼角肌肉却紧绷如弓弦，\"听汪总说几位手气不赖，我也来讨个彩头。\"

韩师傅入局后，牌风陡变。他沉稳如山，每次要牌或停牌都恰到好处，几轮下来，我们积累的优势如春雪消融。更要命的是，他那双眼睛堪比猎鹰，我们稍有异常动作便被捕捉。

王胖子急了，接了张牌爆了21点，汗珠大如豆粒。韩师傅微笑着收起筹码：\"林老板别急，牌桌上，输赢常态。\"

\"汪老板手段高啊。\"我暗自盘算，我们已赢了约一万八，距离表叔设定的上限还差一万二。韩师傅的出现打乱了节奏，每次我刚要施展手法，就被他恰到好处地打断——递烟、问话，或\"不小心\"碰到我手肘。

刘瘦子显然察觉危险，轻咳一声，眼神传递警报。我微不可察地点头，看了看表：\"不早了，再来几把，老家还有事。\"

汪老板脸色突变：\"咋个这么急？天都没黑，兴头正起来。\"

\"是啊，刚热身，\"韩师傅笑容不改，\"待会我做东，请林老板尝尝蓉城有名的九里香火锅。\"

\"那再玩几把。\"我勉强答应。

接下来三局，韩师傅牌风再变，一改沉稳，变得激进如狼。他连番加码，不给我们喘息机会。情势对我们越来越不利。

关键一局，我握有一手好牌——17点，再抽一张八成得爆牌。按常理该停，但我知道庄家韩师傅有16点，规则上他必须再抽一张。我故作思索，手指却不受控地在桌面轻敲三下——这是我和父亲相似的习惯，紧张时会不自觉流露。

韩师傅眼神闪动，紧盯我的手：\"林老板很有把握？\"

\"马马虎虎，\"我佯装冷静，手心全是汗，\"停牌。\"

\"你确定？\"韩师傅嘴角微扬，\"再要一张，说不定正好21点。\"

\"停牌。\"我坚持。

韩师傅点点头，抽出一张牌，放在他的牌面上——一张5，合计21点。他露出冰冷的笑容：\"可惜，林老板运气不太好。\"

房间一时寂静，只剩电风扇\"呼呼\"转动和墙角挂钟的滴答声。

我算了算，这一局输掉后，我们还赢了两万多，接近目标了。是时候全身而退。

\"不好意思，确实得先走了，\"我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脖子，\"改天再约。\"

汪老板脸色阴沉：\"林老板，这就起身了？好歹再玩几把，让我们翻本嘛。\"

\"下次一定。\"我不肯松口。

韩师傅冷冷地抬头，目光如蛇盯上猎物，突然伸手扣住我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林老板，我咋个觉得你们今天手气太好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