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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二十五年的江南,黄梅雨季总带着化不开的缠绵。
吴郡乌程县的苕溪岸边,十三岁的潘淑正蹲在青石板上捣衣,木杵撞击石砧的\"砰砰\"声混着雨打芭蕉的淅沥,在临水的巷弄里悠悠荡开。
她额前的碎发被水汽濡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一双眼睛却亮得像浸在溪水里的黑曜石,望着远处乌程侯府邸的飞檐出神。
\"阿淑,快些捣完这筐衣,晚了要误了给府里送浆洗的活计。\"母亲的声音从矮屋里传来,带着常年劳累的沙哑。
潘淑应了声,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木杵起落间,她的影子被廊下的灯笼拉得忽长忽短,像极了她此刻飘摇不定的命运。
潘家原是书香门第,祖父曾做过东汉的县令,只因战乱迁徙到乌程,才渐渐败落。
父亲潘浚早逝,母亲靠着替人浆洗衣物维持生计,却仍坚持教女儿读书写字。
那些藏在枕下的竹简,是潘淑灰暗生活里唯一的光。
她常借着月光诵读《诗经》,读到\"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时,总会想起母亲说过的话:\"咱们阿淑,该是站在月光里的人。\"
那年深秋,孙权派往吴郡采选宫女的队伍踏碎了乌程县的宁静。
县尉带着兵丁挨家挨户搜查,凡是十三到十六岁的女子都要列队查验。
潘淑躲在柴房的谷堆里,听着外面邻居家阿姐的哭喊声,手指紧紧攥着衣角。
直到兵丁的脚步声在自家院门外停下,母亲带着哭腔的求饶声刺得她心口发疼,她才从谷堆里爬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糠粉,推开了柴房门。
\"我跟你们走。\"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县尉打量着眼前的少女,虽穿着粗布衣裳,洗得发白的裙摆还沾着草屑,可那双眼眸里的清辉,竟让他一时失了神。
他见过不少小家碧玉,却从未见过这般兼具灵秀与倔强的眼神,仿佛藏着一整个江南的烟雨与星河。
登记名册时,书吏问她姓名,她仰头答道:\"潘淑,字惠君。\"
那是祖父生前为她取的字,意为聪慧贤淑。
入吴宫的那天,潘淑穿着新发的淡粉色宫装,站在朱雀航的桥头回望。
乌程县的方向被层层叠叠的宫墙挡住,她忽然想起幼时听盲眼阿婆说的话:\"吴宫深似海,一入无归途。\"
那时她不懂,只觉得能住进金砖铺地的宫殿是天大的福气,此刻望着宫墙尽头盘旋的乌鸦,才尝到几分苦涩。
初入掖庭的日子,潘淑被分到织室做绣工。
宫人们都说她运气好,织室虽累,却比洒扫庭院的宫女少了许多苛责。
她每日坐在窗前,指尖拈着丝线在绸缎上游走,绣出的鸳鸯总带着几分灵动,仿佛下一刻就要戏水而去。
管事嬷嬷见了,常叹息说:\"这般巧手,可惜了。\"
潘淑知道嬷嬷的意思。
后宫佳丽三千,像她这样没有家世背景的宫女,大多是在青丝熬成白发的等待中,耗尽一生。可她偏不信命。
每个月逢十五的夜晚,她都会借着给各宫送绣品的机会,绕到孙权常去的思贤苑附近。
那里种着一片梅林,冬末春初时暗香浮动,她总觉得,有朝一日能在梅林深处遇见那位权倾江东的帝王。
寒来暑往,三年时光在织机声中悄然流逝。
潘淑从青涩少女长成亭亭玉立的姑娘,她的绣品成了宫中最抢手的物件,连皇后步氏都曾夸赞她绣的凤凰\"栩栩如生\"。
可她依旧在每个十五的夜晚,执着地守在梅林外,像一株等待春风的梅树。
黄武三年的正月,江南罕见地下了场大雪。
潘淑抱着刚绣好的梅花图轴,踩着薄雪往昭华宫去。
路过思贤苑时,忽听梅林里传来一阵咳嗽声,她脚步一顿,看见一个身披紫貂裘的老者正站在梅树下,望着枝头的积雪出神。
那老者鬓角已染霜白,眼角的皱纹里藏着岁月的沟壑,可腰杆挺得笔直,眼神里的锐利让周遭的风雪都仿佛凝滞了。
潘淑认得他腰间的玉带——那是只有吴王孙权才能佩戴的形制。
她慌忙低下头,想悄悄退走,却被一声低沉的问话叫住:\"你是哪个宫的宫女?\"
潘淑的心跳得像揣了只兔子,她定了定神,屈膝行礼:\"奴婢织室潘淑,参见大王。\"
孙权的目光落在她怀里的图轴上:\"手里拿的是什么?\"
\"回大王,是奴婢绣的《寒梅报春图》,正要送去昭华宫。\"潘淑双手将图轴呈上,指尖因紧张微微发颤。
孙权接过图轴,缓缓展开。
雪地里的梅枝在素绢上舒展,枝头的梅花有的含苞待放,有的已然绽放,最妙的是花瓣上的雪粒,用银线绣出细碎的光泽,竟有几分晶莹剔透的质感。
他抬眼看向潘淑,这才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少女:眉如远黛,眸若秋水,虽穿着素色宫装,却难掩一身灵秀之气。
\"这梅花绣得颇有风骨。\"孙权的语气里带着赞许,\"你可知孤为何偏爱梅花?\"
潘淑沉吟片刻,轻声答道:\"梅花生于寒冬,不畏霜雪,恰如大王当年在江东创业,于乱世中开疆拓土,坚韧不拔。\"
孙权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宫女竟有如此见识。
他想起自己少年时随兄长孙策征战,在宣城被山贼围困,身中数创仍死战不退;想起赤壁之战前夕,面对曹操百万大军,满朝文武皆主降,唯有他力排众议,联合刘备火烧曹军战船。
那些在风雪中咬牙前行的日夜,竟被这少女一语道破。
\"你倒是会说话。\"孙权笑了,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从今日起,你不必再回织室,就留在思贤苑伺候笔墨吧。\"
潘淑愣住了,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带来一丝冰凉的触感。
她望着孙权转身离去的背影,紫貂裘在雪地里拖出长长的影子,忽然明白,那些在梅树下苦等的夜晚,终究没有白费。
思贤苑的日子,是潘淑人生的转折点。
她每日研墨铺纸,看着孙权在案前处理奏章,听他与谋士讨论兵法,渐渐摸清了这位帝王的脾性。
他虽已年近五旬,却仍保持着年轻时的习惯,清晨会在苑中练习骑射,傍晚爱独自一人在梅林里散步。
有一次,孙权处理完政务,见潘淑正对着一幅地图出神,便问:\"你看得懂这舆图?\"
潘淑指着交州的位置说:\"奴婢听说,吕岱将军正在交州平叛,那里多山多瘴气,将士们怕是辛苦。\"
孙权有些意外,他从未和后宫女子谈论过军务,可潘淑的话里没有丝毫娇柔做作,只有真切的关切。
他想起自己年轻时南征北战,妻子谢氏常在家中为将士们缝制寒衣,那份温暖,已经许多年未曾体会过了。
\"你说得对。\"孙权拿起笔,在舆图上圈出几个地名,\"孤已下令让广州刺史运送药材和棉衣,支援吕岱。\"
潘淑望着他专注的侧脸,夕阳透过窗棂洒在他的白发上,竟有几分柔和。
她忽然觉得,这位叱咤风云的帝王,内心深处也藏着不为人知的疲惫。
日子久了,孙权越来越离不开潘淑。
他会和她谈论朝政的烦忧,会听她讲吴郡的风土人情,甚至在批阅奏折时,也要她坐在一旁研墨。
宫人们渐渐看出端倪,私下里称她为\"潘才人\",可潘淑依旧谨守本分,每日侍奉左右,不多言,不多语。
黄武五年的中秋,孙权在思贤苑设宴。
酒过三巡,他让潘淑献舞。潘淑身着月华裙,在庭院中翩翩起舞,身影轻盈如蝶,舞姿却带着梅花的傲骨。
孙权看得入了迷,忽然起身将她揽入怀中:\"从今往后,你便是孤的潘夫人。\"
那晚的月色格外明亮,透过梅林洒在两人身上,仿佛为这段姻缘镀上了一层银辉。
潘淑靠在孙权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忽然觉得,吴宫的深墙,似乎也不是那么冰冷。
黄龙元年,孙权在武昌登基称帝,国号为吴。
潘淑被封为夫人,随驾迁往武昌宫。
从思贤苑的侍女到后宫妃嫔,她只用了短短三年,这在等级森严的吴宫,已是异数。
后宫之中,从不缺明争暗斗。皇后步氏贤德,却体弱多病;袁夫人出身名门,深得朝臣敬重;徐夫人是孙权的发妻,虽被废黜,却仍有外戚势力支持。
潘淑深知,仅凭帝王的一时宠爱,难以长久立足。
她不像其他妃嫔那样争奇斗艳,每日只是在窗前读书作画。
孙权来看她时,她便陪他谈论经史,偶尔提及民生疾苦。
有一次,武昌遭遇旱灾,粮价飞涨,潘淑将自己的份例银钱全部拿出,救济灾民。
消息传到孙权耳中,他对这位看似柔弱的潘夫人更添了几分敬重。
\"你可知,后宫女子干预外事,是大忌?\"孙权坐在窗前,看着潘淑将晒干的草药分装成小包。
\"奴婢不敢干预朝政。\"潘淑将药包递给宫人,让她们分发给患病的百姓,\"只是见百姓受苦,心中不忍。大王以仁治国,想必也不愿见生灵涂炭。\"
孙权沉默了。
他想起自己年轻时,母亲吴夫人常告诫他:\"得民心者得天下。\"
如今母亲已逝,后宫之中,竟只有潘淑能懂他的心思。
不久后,潘淑怀孕了。
这个消息让整个吴宫都震动了。
孙权已年近六旬,膝下虽有七子,却多不成器。
太子孙登早逝,次子孙虑体弱,剩下的几个儿子为了储位明争暗斗,让他心力交瘁。
他对这个即将到来的孩子寄予了厚望,对潘淑也愈发宠爱。
孕期的潘淑却过得并不安稳。
有一次,她在御花园散步,被袁夫人宫里的侍女故意撞倒,险些动了胎气。
孙权得知后,当即下令将那侍女杖毙,袁夫人也因此失了宠。
潘淑躺在病榻上,看着孙权怒不可遏的样子,心中既有暖意,又有一丝不安。
她知道,帝王的宠爱是蜜糖,也可能是毒药。
赤乌二年,潘淑在武昌宫产下一名皇子,孙权为其取名孙亮,大赦天下。
老来得子的孙权欣喜若狂,将潘淑晋封为贵妃,地位仅次于皇后。
孙亮自幼聪慧,三岁便能背诵《诗经》,五岁时随孙权狩猎,竟能分辨不同鸟类的习性。
孙权常抱着他说:\"此儿类我。\"
潘淑知道,孙亮的出生,让她和儿子成了众矢之的。
她开始有意识地培养自己的势力,提拔父亲潘浚的族人,拉拢朝中的寒门官员。
她依旧保持着温婉贤淑的模样,只是在无人之时,眼底会闪过一丝锐利。
有一次,太子孙和派人送来一盒点心,潘淑看着那精致的糕点,忽然对侍女说:\"拿去喂狗吧。\"
侍女不解,却还是照做了。
没过多久,那只狗便抽搐着死去了。
潘淑抚摸着孙亮的头,轻声说:\"亮儿,这宫里的路,从来都不好走。\"
她没有声张此事,只是在孙权来看她时,状似无意地提起太子最近行事有些急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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