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1章 半机械行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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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寂，是这艘废弃货运飞船主货舱的唯一旋律。冰冷的金属舱壁反射着舷窗外遥远星云的黯淡微光，空气中弥漫着尘埃与铁锈混合的、几乎凝固的气息。这片沉寂，却在千分之一秒内被彻底撕裂。

一道模糊的黑影，几乎是贴着地面掠过，带起的微弱气流甚至未能惊动角落里积聚的厚重尘埃。那是陈楚。他手中的螺纹钢，此刻不再是建筑材料，而是一道致命的寒光，随着他身体的极速运动，在空气中划出一道肉眼难以捕捉的银线。他的目标，是前方那个如钢铁魔神般伫立的身影——行尸老板。

行尸老板的躯体，大部分由坚不可摧的特种合金构成，此刻，它那金属铸就的头颅微微转动，似乎早已锁定了陈楚的轨迹。没有预兆，没有多余的动作，它那粗壮的钢铁右臂猛然抬起，如同一柄攻城巨锤，朝着陈楚突进的方向悍然砸下！

“铛——！”

震耳欲聋的巨响如同在封闭空间内引爆了一枚小型炸弹，螺纹钢的尖端与行尸老板的铁拳在半空中精确无比地碰撞，激荡出一蓬刺目耀眼的火花，瞬间照亮了双方冷硬的面容，陈楚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从螺纹钢上传来，虎口如同被撕裂般剧痛，但他眼神依旧锐利如鹰，腰身一拧，借着这股反震之力，身体如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般向侧后方飘退，双脚在金属地板上擦出两道细微的火星，卸去了大部分冲击。

行尸老板的铁拳微微一顿，拳锋与螺纹钢接触点，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浅淡划痕一闪而逝，它似乎对这一击的结果并不意外，庞大的身躯没有丝毫停滞，左腿如同攻城锤般猛地踏向地面。“咚！”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巨响，厚重的合金地板竟以其落足点为中心，向下凹陷出一个清晰的浅坑，蛛网般的细微裂纹向四周蔓延开去，扬起的金属粉尘在火花余光中飞舞。

第一轮交锋，快如电光石火，力量的试探已然让这片钢铁空间开始呻吟。空气中，除了金属撞击的余音，还多了一丝因高速摩擦而产生的焦糊味。陈楚稳住身形，螺纹钢在他手中微微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在回应对手的挑衅。行尸老板则缓缓抬起头，那双没有瞳孔的感应器中，闪烁着冰冷而暴虐的光芒。

战斗，才刚刚开始。

短暂的对峙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旋即被更为狂暴的攻势所取代，陈楚率先发难，他不再追求单点的极致穿透，而是将速度发挥到了极致，他的身影在不算宽敞的货舱内拉出一道道残影，仿佛同时出现了数个陈楚，从不同角度攻向行尸老板，螺纹钢在他手中化作一道道银色的匹练，时而如毒蛇吐信，直刺行尸老板的关节连接处；时而如狂风扫叶，横扫其躯干。

行尸老板的反应同样快得惊人，它那看似笨重的钢铁身躯，却展现出与其体型不符的敏捷，面对陈楚水银泻地般的攻势，它不闪不避，双臂挥舞如风车，带起沉闷的破空声，每一次螺纹钢与钢铁肢体的碰撞，都爆发出比之前更为密集的火花雨，这些火星不再是零星几点，而是成片成片地泼洒而出，如同节日庆典上绽放的微型焰火，只是这焰火中充满了毁灭的气息，溅射的火星落在舱壁上，留下一个个细小却灼热的斑点，发出“滋滋”的轻响。

“铿！铿！铿铿铿——！”

金属交击声连成一片，尖锐刺耳，几乎要将人的耳膜撕裂。

陈楚的身影在行尸老板周身高速游走，螺纹钢的每一次攻击都精准地落在预定目标，但行尸老板的钢铁之躯坚硬得超乎想象，大部分攻击仅仅在其体表留下一道道深浅不一的刮痕，闪烁着金属摩擦后特有的刺眼光泽，却无法造成实质性的损伤，反而，每一次硬撼，都让陈楚感受到手臂传来的巨大反震力，螺纹钢在他手中剧烈震颤，仿佛下一秒就要脱手飞出。

行尸老板显然被这种“骚扰”激怒了，它猛地发出一声不似人类能发出的、金属摩擦般的咆哮，庞大的身躯骤然停止了防御性的格挡，转而以一种玉石俱焚的姿态发起了反击，它无视了陈楚刺向它肩部的一记刁钻攻击，任由螺纹钢在它的合金肩甲上划出一道深可见骨——如果它有骨头的话——的刻痕，带起一长串炫目如熔流的火花链。同时，它那蒲扇般巨大的钢铁手掌，已经挟着万钧雷霆之势，朝着陈楚的头颅横扫而来！

掌风未至，陈楚已感到一股令人窒息的压力扑面而来，空气仿佛都被这一掌拍得凝固，他瞳孔猛缩，脚下发力，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后急仰，几乎与地面平行，行尸老板的巨掌擦着他的鼻尖呼啸而过，狠狠地拍在了他身后的一根金属支撑柱上。

“嘭——轰！”

那根足有成年人大腿粗细的实心合金支撑柱，在这一击之下，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巨响，肉眼可见地向内弯曲变形，柱体表面瞬间布满了细密的裂纹，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断裂。冲击波以柱子为中心向四周扩散，整个货舱都随之剧烈震颤了一下，天花板上的照明灯管疯狂闪烁，几块锈蚀的金属碎屑簌簌落下。

陈楚趁此机会，一个翻滚远离了攻击范围，重新站定。他看了一眼那根几乎被拍断的支撑柱，又看了看行尸老板肩部那道深邃的划痕——划痕边缘的金属微微卷曲，闪烁着新茬的寒光。行尸老板似乎对肩部的“伤势”毫不在意，它只是缓缓转过身，金属关节发出“咔咔”的摩擦声，再次锁定了陈楚。

环境的破坏在悄然加剧。

地板上，除了最初的凹坑，又多了几道因双方高速移动和重踏而产生的浅淡划痕与裂纹。舱壁上，火花灼烧的斑点越来越多，连成一片片不规则的焦黑区域，空气中，焦糊味、金属的腥味以及因结构受损而逸散出的某些惰性气体保护剂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不安的氛围，战斗的烈度，正在将这个封闭的钢铁囚笼，一步步推向崩溃的边缘。

行尸老板猛地一跺脚，这一次，它脚下的金属地板不再只是凹陷，而是发出了一声不堪重负的“咯吱”悲鸣，一道清晰的裂痕从它脚下迅速延伸出去，如同黑色的闪电，直达数米之外的舱壁连接处。它似乎找到了新的乐趣，双拳交替擂向地面，每一次捶击都让整个货舱为之震颤，地板上的裂痕越来越多，越来越宽，仿佛地龙翻身。

陈楚眉头紧锁，他知道不能任由对方这样破坏下去。他深吸一口气，手中的螺纹钢再次嗡鸣，这一次，他选择了更为直接的对抗。

陈楚动了。他的速度比之前更快，快到在空气中只留下一道笔直的、几乎凝固的银色轨迹线。螺纹钢的尖端，在极速前冲中因与空气的剧烈摩擦而隐隐泛红，发出尖锐的呼啸，仿佛要将前方的空间彻底洞穿！

行尸老板面对这石破天惊的一击，没有丝毫退避。它那钢铁铸就的胸膛猛地向前一挺，双臂交叉护在身前，摆出了一个纯粹的硬抗姿态。它体内的某种能量核心似乎在超负荷运转，体表那些细密的合金纹路间，竟然透出丝丝缕缕暗红色的光芒，仿佛烧红的烙铁。

“铮——！！！”

这一次的撞击声，不再是单纯的金属交鸣，而是混合了某种高频振荡的尖啸，其音量之大，甚至让坚固的舱壁都发出了嗡嗡的共振声。螺纹钢的尖端狠狠地刺在了行尸老板交叉的双臂之上，这一点接触，爆发出了一团比太阳还要耀眼的强光，无数细碎的、燃烧着的金属颗粒向四面八方激射而出，如同一次微型的金属风暴。

陈楚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力量沿着螺纹钢疯狂涌来，他双臂的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脚下的金属地板在他蹬踏之下，瞬间向内塌陷了数寸，形成两个清晰的脚印深坑。但他没有后退，眼神中的战意燃烧到了顶点，全身的力量毫无保留地灌注到螺纹钢之中。

行尸老板那交叉格挡的双臂，在螺纹钢的持续顶刺下，竟然也开始发出细微的“咯吱”声，合金表面被顶出了一个肉眼可见的深坑，坑洞边缘的金属因巨大的压力和高温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熔融状态，闪烁着妖异的红光，它那庞大的身躯，在这股冲击下，竟然后退了半步！

仅仅是半步，但对于行尸老板而言，这已是前所未有的“溃败”。它那金属面庞上的表情，似乎更加狰狞，口中发出的不再是咆哮，而是一种类似于高压蒸汽泄露的、令人心悸的“嘶嘶”声。

僵持只持续了不到一秒。

行尸老板猛地爆发出一股更为狂暴的力量，双臂一振，一股沛然巨力反推而出。陈楚闷哼一声，身体如遭重锤轰击，向后倒飞出去，手中的螺纹钢也因这股巨力而弯曲成一个惊人的弧度，发出濒临断裂的哀鸣。他在空中强行扭转身躯，双脚在坚固的舱壁上重重一踏——“轰隆！”他借力之处的舱壁，竟被他硬生生踏出了两个深坑，大块的金属碎片向内崩落，露出了后面复杂的管线和结构层。

借着这一踏之力，陈楚止住了退势，但还未等他稳住身形，行尸老板的追击已然降临。它那庞大的身躯以一种与其体型完全不符的恐怖速度冲撞而来，如同一辆失控的重型坦克。它没有使用拳脚，而是直接用它那钢铁铸就的肩膀，狠狠地撞向陈楚所在的那片舱壁！

“哐——！！！！”

地动山摇！整面金属舱壁在这一撞之下，如同被攻城锤正面击中，发出一声震破苍穹的巨响。以撞击点为中心，舱壁向内严重凹陷变形，无数道粗大的裂痕如同狰狞的伤口般向四周疯狂蔓延。固定舱壁的铆钉和焊缝纷纷爆裂，发出“噼里啪啦”的密集爆响。更有甚者，几块巨大的、不规则的金属板被从主体结构上硬生生撕裂、剥离，带着扭曲的边缘和断裂的管线，呼啸着向舱内飞来！

陈楚在撞击发生的瞬间，凭借着超人的反应，险之又险地向一旁扑出，堪堪避过了被直接碾压的命运。他重重地摔在已经变得坑坑洼洼、布满裂痕的地板上，翻滚出数米才停下。他抬头望去，只见行尸老板已经从那片被它撞得稀巴烂的舱壁中“挤”了出来，它身上沾染着破碎的金属片和断裂的线缆，那些线缆的断口处还闪烁着危险的电火花，将它衬托得如同从地狱深渊爬出的毁灭魔神。

而那片被它撞毁的舱壁，已经不成模样，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破洞出现在那里，透过破洞，甚至可以看到飞船外部那深邃、冰冷的宇宙空间，以及其中闪烁的遥远星辰，飞船内部的空气开始向外急速流失，发出尖锐的呼啸声，舱内的温度也在急剧下降。

毁灭性的破坏并未就此停止。

行尸老板似乎对这种纯粹的破坏行为乐此不疲，它狂暴地抓住一块从舱壁上撕裂下来的、足有门板大小的金属板，那块金属板边缘锋利无比，在它手中却如同纸片般被轻易挥舞。它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嘶吼，猛地将这块巨大的金属板如同投掷铁饼般，高速旋转着掷向货舱的另一端！

金属板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一柄旋转的死亡镰刀，沿途撞断了数根从天花板垂下的粗大管道。管道断裂处，喷涌出大量的、带着刺鼻气味的白色冷却蒸汽，瞬间弥漫了小半个货舱，进一步遮蔽了视线。紧接着，“轰——！”的一声巨响，那块金属板深深地嵌入了对面的舱壁之中，几乎将其对穿，引发了一连串更为剧烈的结构崩落和爆炸性的火花。无数金属碎屑如同暴雨般四下飞溅，敲打在残存的舱壁和地板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密集声响。

陈楚此刻已经重新站起，他手中的螺纹钢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笔直，只是钢身上布满了细密的划痕和几处明显的凹陷，显示着它所承受的巨大压力。他看着眼前这如同末日般的景象：弥漫的蒸汽、闪烁的电火花、不断从天花板和墙壁上剥落的金属部件、以及那被彻底洞穿、露出宇宙真空的巨大破口。整个货舱，已经从一个坚固的囚笼，变成了一个摇摇欲坠的钢铁坟墓。

行尸老板在蒸汽与烟尘中若隐若现，它那钢铁身躯上，也增添了更多狰狞的“伤痕”——几处关节连接处的装甲被掀开，露出内部复杂的机械结构，一些细小的零件在它活动时不断掉落，但它的凶性似乎丝毫未减，反而因为这种极致的破坏而显得更加亢奋，它再次锁定了陈楚，迈开沉重的步伐，每一步都在已经残破不堪的地板上留下更深的印记，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