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崩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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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盘

小胖钧看着黄骥满张纸的算式，宛如看天书一样，他疑惑的问道：“为什么？”</p>

黄骥放下笔说道：</p>

“殿下可知道，这京师的大粮商背后都是什么人？”</p>

朱翊钧摇头，黄骥说道：</p>

“能在京师开粮行的，都是背景深厚的，不少都是与国同休的勋贵。”</p>

朱翊钧点点头。</p>

黄骥又说道：</p>

“可勋贵也不可能直接去管粮行，京师这些粮行的掌柜的，都是他们的管事，或者外雇的掌柜。”</p>

“殿下也知道的，这店铺无论交给谁经营，总是少不了吃里扒外的蠹虫。”</p>

这点朱翊钧连连点头。</p>

前阵子的“大富翁”游戏，教会朱翊钧的道理就是，人是经不起诱惑的。</p>

无论看起来多么老实的人，放在经手那么多钱财的掌柜位置上，很难不萌生贪欲。</p>

苏泽教给自己的办法，就是用监察制度来惩罚人，再用一定比例的利润奖赏来奖励人。</p>

当身在这些位置上的人明白，自己一旦伸手所得到的，和最后损失的不成正比的时候，正常人都会权衡利弊，放弃伸手的想法。</p>

而东宫的店铺能盈利，很大一个原因就是用了龙门帐法，管理制度先进。</p>

黄骥说道：</p>

“不少勋贵不懂货殖，但是他们也有办法。”</p>

“粮行是一笔稳定的买卖，利润也都是比较稳定的。”</p>

“所以很多粮行的东家都不插手具体的账目，只要求每个月固定上交一笔定额利润就行了。”</p>

黄骥这么说，小胖钧就明白了。</p>

哄抬粮价的事情，有些粮行就是掌柜的要赚外快，他们的东家未必知情。</p>

这等于这些粮行的掌柜，拿着粮行的公款赌博。</p>

一旦亏损到一定程度，就会影响粮行的正常运转，那他们做的事情就要被发现了。</p>

所以当亏损达到一定程度，他们一定会抛售跑路。</p>

朱翊钧掰着手指说道：</p>

“可是只亏这么点，会不会太便宜他们了？”</p>

苏泽则说道：</p>

“不会的，他们绝对要比这个价格亏得更多。”</p>

黄骥对于经济的理解不深，他也有点疑惑的看向苏泽。</p>

苏泽说道：</p>

“殿下，您知道战场上，死人最多的时候不是破阵的时候，而是逃跑的时候吗？”</p>

“战局已定的时候，士兵们都开始逃跑，如果不慎跌倒就会被后面的士兵踩死。”</p>

“粮食价格崩盘的时候，也是同样的道理，粮商们会互相踩踏离场，那价格就不是黄少史算的那个数字了。”</p>

朱翊钧听懂了苏泽的比喻，他摩拳擦掌，就等着看这场好戏。</p>

——</p>

七月十二日，京师里开始流传消息，城外雨灾严重，大量逃难的灾民涌入城内抢粮。</p>

京师这么大，虽然大部分百姓也没有见过这些灾民，但是不妨碍周围粮行的价格一路走高。</p>

而随着《新君子报》一篇报道，讲述了京郊一家逃难百姓的悲惨遭遇，城外雨灾的消息不胫而走，京师城内的恐慌加剧。</p>

各种离谱的传言在坊间出现，有说有数万人遭灾的，还有说不仅仅是京畿遭灾，就连河北山东也遭灾了，有百万灾民在涌向京师。</p>

这些离谱的传言下，京师百姓纷纷涌入周围的粮行抢购粮食。</p>

京师的粮食价格一路走高。</p>

紧接着，更让人恐慌的消息出现了，不少粮行都挂出了限购的招牌，有的粮行早上开门一会儿就被抢空了。</p>

问到这些粮行，回答都是缺粮。</p>

这下子京师更加恐慌了，有百姓连夜排队就为了购粮，而粮食价格又开始疯狂上涨。</p>

京师的粮食商人们，在这样的“好形势”下，再一次开会。</p>

范宽从山西会馆里出来，来到范氏粮行的仓库，京师几大粮行的掌柜纷纷向他行礼。</p>

范宽坦然受礼。</p>

一名掌柜的上来说道：“范先生，这报纸的效果可比原本雇人撒布谣言好太多了！”</p>

众人纷纷向范宽表示敬佩。</p>

范宽也得意起来。</p>

哄抬粮价这种事情，粮商也不是，又如何能让百姓彻底打消疑虑呢？”</p>

“如果真的遇到灾荒，他报馆可是不放粮的。”</p>

“大家继续屯粮就是了。”</p>

范宽这句话众人纷纷点头，恐慌性的流言岂是这么容易扑灭的，粮食和其他商品又不一样。</p>

普通的商品短缺，大不了就不买了。</p>

但是粮食短缺，那可是要出人命的。</p>

众人商议完毕，各自回到店铺，又挂上了限购的牌子。</p>

——</p>

七月十三日，京师粮价再一次上涨。</p>

紧接着京师又传来了一个消息，顺天府官员请奏放粮，但是被户部驳回了，京郊没有出现灾情，户部的常平仓没有开仓的理由。</p>

其实户部这个理由也正当，律法上规定的常平仓是在灾年放粮，现在又不是灾年，开仓了责任是谁的？</p>

万一今年再遇到灾情怎么办？</p>

这个消息传来，京师百姓最后的希望也破灭。</p>

京师粮价开始疯狂上涨。</p>

范宽从床上醒来，会馆的管事送来了最新的报纸。</p>

昨天他又参加了宴会，几家粮行的掌柜轮流敬酒，范宽还感觉有些宿醉，脑袋嗡嗡作响。</p>

喝下了解酒汤，范宽的宿醉感没有好转，他还是拿起报纸。</p>

当他看到《乐府新报》本地新闻版块后，突然看到了一则消息。</p>

东宫旗下的商行平价出售粮食？</p>

范宽皱眉，东宫也卖粮食？</p>

他们之前又没做粮食的业务，难道是以前留下来的存粮？</p>

平价出售？</p>

京师这么多联手哄抬，东宫几家铺子能压下来吗？</p>

范宽冷笑，他没有将这则消息放在心上。</p>

不过范宽还是决定去大同粮行看看，他把这些年积攒的银子也投到了囤积粮食的买卖里，虽然昨天安慰了掌柜的，但是钱不落在袋子里还是不安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