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车错毂兮短兵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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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亮在阵前奔驰了两圈之后，带着金吾纛旓回到了军阵最前方的中间位置，随后与亲卫一起，向着宋军步卒大阵缓步前进。</p>

二十多个谋克，两千余金军甲骑轰然启动。</p>

战马先是缓步向前，随后则是小步慢跑，到最后则是奔驰到极速。</p>

双方都是长途奔袭而来，都是仓促应战，金军即便精锐，也没有来回撕扯宋军阵型的能力了。</p>

宋军这边同样如此，奔袭之后结阵行军，即便有马骡协助赶路，却依旧是有些疲惫。</p>

吴挺看着金军甲骑在金吾纛旓的带领下如同泄洪之势，排山倒海而来，心中同样惊骇。</p>

但他还是保持了一名大将最基本的冷静，立即下达了命令：“止步！列阵！”</p>

他身侧的亲卫立即吹起号角，同时奋力摇动一面黑色旗帜。</p>

宋军立即停住了脚步，一个个叠阵瞬间建立起来，除了在最前面两排竖起长枪，其余人都拿出弓弩来，准备用弓箭来阻拦金军甲骑的冲锋。</p>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堪称训练有素。</p>

可就是太训练有素了。</p>

吴挺一见这幅场景就知道要糟。</p>

叠阵一般都得靠地势来让敌人进攻的速度减慢，让敌人的数量减少，从而让弓弩手对敌人造成极大的杀伤。</p>

毕竟弓弩手手中拿的是弓箭，不是马克沁，不可能一扫一大片。</p>

如今金国皇帝都亲自冲锋在最前方了，明显是红了眼要拼命的架势，怎么还能盼望金军会犹犹豫豫，给宋军杀伤的机会呢？</p>

最起码前五排都应该扎起长枪，才能应对如此凶猛的正面突击。</p>

仅仅依照军事惯性，而列出的两排长枪阵，在金军如此不急生死的架势之下，很难扛得住。</p>

骑兵正面冲击枪阵，不是能不能的问题，精锐的骑士配上合格的战马，赴汤蹈火都可以，何谈不能呢？</p>

而是值不值的问题。</p>

现在完颜亮用行动告诉吴挺，他不止觉得值，就算把他的性命也摆在赌桌上，他都觉得值。</p>

“多扎长枪！多扎长枪！”</p>

吴挺连忙高声下令。</p>

然而骑兵奔驰何等迅捷，此时已经来不及了。</p>

“放箭！放箭！”</p>

在隆隆的马蹄声中，各级军官大声呼喊。</p>

宋军怀着某种麻木的情绪，按照日常训练的习惯，神臂弓手先发，硬弩次发，随后立即俯身上弦，而最前方的弓箭手则是不停放箭，要在第一刻将手中的箭矢全都发射出去。</p>

箭矢与弩矢嗡的一声升腾而起，落到了正在奔驰的金军骑兵阵中。</p>

“啊！！！”</p>

“杀！！”</p>

饶是许多箭矢被重甲挡下，但在第一排的金军甲骑还是成了一个个刺猬，有几十匹战马前蹄一软，在奔跑中摔倒在地，将背上的骑士掀飞出去。</p>

但还有些许战马是带着皮制面甲与护颈的，它们身上虽然也插着箭矢弩矢，但大多数都是皮肉伤，反而激发了凶性，战马的速度不减反增，带着金军骑士向着枪阵正面砸去。</p>

宋军一轮箭矢虽然射翻了几十名金军骑士，但只是引起了两三处小规模混乱，根本没有让金军的整个冲锋阵型停滞下来。</p>

而那两三处人仰马翻之处也迅速被金军甲骑绕过填补。</p>

随着身前的侍卫被射杀，此时完颜亮已经来到了冲锋的最前方，他望着越来越近的两层枪阵，奋力嘶吼起来：“杀贼！平宋！”</p>

“杀！”</p>

在这一刻，作为锋矢的金军金军甲骑各施手段，或者拉弓放箭，近距离射杀宋军；或是挥舞长兵，拨开迎面刺来的长枪；或者干脆不管不顾，用盾牌遮住头脸，将战马加到极速，和身撞了进去。</p>

战马的嘶鸣声、喊杀声、惨叫声与骨骼与皮肉碎裂的声音混杂在一起，组成一组地狱交响曲。</p>

这一刻伤亡之惨烈，几乎不能用言语形容，以至于吴挺都短暂的忘记了身为大将的职责，不忍的闭上了眼睛。</p>

然而下一瞬，吴挺就强行将眼睛睁开，呼喊了一句自己也听不懂的命令之后，高举长矛，带着百余亲卫甲骑，打马上前。</p>

“杀金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