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萧怅然接过：“你不愿意留下？”</p>

碧城点头：“不管你是什么缘由将我带来这里，我耽搁的时间已经够久，外面还有我记挂的人，我得走了。”</p>

“记挂的人……”帝萧沉吟，“是洛卿尘吗？”</p>

碧城笑了笑：“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对我了解的这么清楚。但你对我而言只是个陌生人，仅此而已。”</p>

“陌生人么，呵……”帝萧笑了笑，凤眸中满是自嘲。</p>

碧城走了。帝萧仿佛听到许久许久以前，有个容貌俏丽的少女将封存了自己羽毛的迷魂果放到胸前，轻轻地问：“我以后就一直带着它，就算有一天我走了，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你仍旧能感知到我的存在的，是不是？”</p>

心里似乎是空了一块，帝萧喃喃：“盼，与君重逢。”</p>

云竹走了进来，在他身边跪下：“帝萧大人不去送送她？”</p>

帝萧摇头：“如今已形同陌路，送不送也无所谓了。只希望她与洛卿尘能弥补我千年前的遗憾。”</p>

云竹微微一笑：“那也是帝萧大人的一缕情丝，这一世定能长厢厮守。”</p>

帝萧起身，一身白衣不染纤尘，消失不见。</p>

云竹叹息：“说是不送，仍旧无法违背自己的内心啊。”</p>

海天一色，夜色中的海水暗潮汹涌，似乎潜藏着危险。海的尽头苍茫一片，极目望去，看到一点灰黑，飞得近了，才发现是归岸鸥鸟，长啸着盘旋了几圈，落在碧城身旁。</p>

碧城站在岩石上，眼神空旷，似乎在望着海面，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看见。</p>

垂下眼眸，扣了扣手上戒指，她的灵力已经恢复，墨珝剑飞了出来，停在面前。</p>

海风带着海水的腥咸拂过脸颊，耳边的发丝飞扬，碧城踩上仙剑。十丈外的海面上，目力能及的地方，深沉的海水激荡开来，旋龟黝黑的脊背分开海水，一块状若岩石的物体浮了上来。</p>

“偌姬……”它在唤。敲击腐木般低沉的声音被海风传送过来，让碧城嘴角微微扯出一条上扬的弧度。</p>

“旋龟。”碧城道。</p>

旋龟看到了她，滑动水面的蹼掌更加有力的摆动起来。碧城看着那座小山一般游过来的乌龟，淡淡道：“我要走了。”</p>

她就要走了，就要离开这里，离开那个神仙美人，可是，为什么她心里会有不舍？还是说千年前那个叫偌姬的女孩离开时，便是这种心情，期待着，惴惴不安着……希望那个人前来，又怕他来不是挽留，而是告别……</p>

帝萧，帝萧，帝萧……</p>

唇齿间轻吟着，碧城转头，玉盏琉璃宫所在的倚帝山高耸入云，山上仙乐渺渺，定是伶官在吹奏晨起的朝阳调。然而，云烟缭绕中再也看不到那檐角高飞、金碧辉煌的宫殿。</p>

不是没有失望，碧城转过身，对已经到了岸边的旋龟笑了笑：“再见了，大朋友。”</p>

“真的不留下么，偌姬？”旋龟问。</p>

碧城摇头：“我不是偌姬。我叫碧城，是飞花流的青衣弟子。”</p>

旋龟叹了口气：“你是碧城还是偌姬其实并无所谓，我所认识的不过是那抹灵魂罢了。”</p>

碧城垂下头，抬脚准备催动仙剑。旋龟摆了摆毒蛇尾巴，鸟嘴朝一个方向一指，道：“不道别了么？人家特地赶来看你。”</p>

碧城微怔，还未回头就先闻到风中送来的一股白芷清香，内心却在害怕什么，不敢回头。</p>

密林中走出来的男子，白衣未染一丝纤尘，静静地站着，衣袂无风自动，举步时带起凌波，春风化万物。</p>

碧城终于聚集起勇气，转身回望过去。帝萧水色的眸子闪过点点波光，碧城望着他，不知说些什么，脚下却情不自禁，朝他走了过去。</p>

帝萧苍白修长的手指伸展开来，掌心的玉色珠子莹润亮泽：“这个还是带着吧。”</p>

姚若伸手接过，两人指尖相触，心神皆是一震。帝萧张口欲语，却又眉间微皱，垂下手来。</p>

“海上风波最是难料，你一路多加小心。”最后也只是这平淡无力的一句。</p>

碧城点头：“我知道。”长长的睫毛垂下，终于见他伸出手来，冰冷的指尖触及她的脸颊，稍作贪恋的停留，又滑下。</p>

故事终究是这样的结局。</p>

碧城微微一笑，转身离去。</p>

帝萧看着那抹绿色消失在夜色中的海面上空，右手微微握紧。是后悔过的吧，那时候他站在云端，凝目望着风暴之后逐渐平静的海面，心中无波无澜。他若是早到一些，是不是就可以救下她。</p>

那时候的遗憾，这一次，应该可以弥补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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