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上写着，“小苏：尔之《赤月天经》，实乃神仙宝物。从前人祖庙中有一仙姑，修炼此功，可以飞檐走壁。此一仙缘引来众多武林人士，争相求取。如今既见仙缘，老夫心痒难忍，愧取之。辜负尔之信任，实在羞愧，不敢再与尔相见。故而抄录一遍此经之经文，留尔翻阅。家中诸物及良田二十六亩，亦留做赔偿。只盼望尔科举考中，修行有成。老夫愧为人师，先走一步，望看在相识一场份上，放老夫一马。”</p>

苏元青看得是五味杂陈。</p>

老渔夫和他婆娘，多好的两个人，怎么为了一本《赤月天经》，竟然做了这样不堪的选择？竟然卷了此经，仓惶逃去……</p>

无耻之中，带着些人心的凉薄。</p>

他难道就不能偷偷抄一份？</p>

难道就不能借一借？</p>

甚至开口讨要，苏元青也不是不能给他。</p>

毕竟一本书而已，苏元青记性颇好，识字看书的时候，已经将其背了下来。</p>

苏元青心里百感交集，不是滋味。</p>

他翻出老渔夫抄下的《赤月天经》，只觉字字句句都在诛心，都让他不解。直到翻到最后，见那只有前五层的内容，他恍然有所悟，“老师莫不是在抄录此经时，看到后面那几层，被百毒不侵，御剑飞行的说法迷惑，不想跟我分享，才做了这样的举动？只是一本功法而已，一起研究不是更好，何至于此？”</p>

他心术复杂，坐在椅子上，磨墨捉笔，把《赤月天经》剩下的部分默写下来。</p>

老渔夫要是知道他已将这本经书背了下来，想必不会如此抉择。如今他自己羞愧不说，还让苏元青看到了人心险恶。</p>

知人知面不知心。</p>

貌似老实的人，也有糊涂作恶的时候。</p>

苏元青心里难受，什么都不想谴责，把自己买来的酒打开，灌入喉咙，只觉得浑身麻木，毫无滋味。吃肉吃饼，也不觉得香。一壶酒喝完，肉也吃完，微醺之下，什么都不想，他往床上一趟，放下心思见周公去了。</p>

然而即使借酒，也只是浅睡。</p>

凌晨即醒，醒来只觉头痛。</p>

他长叹一声坐了起来，说：“《论语》有一言，子游曰：‘子夏之门人小子，当洒扫、应对进退，则可矣。抑末也，本之则无，如之何？’子夏闻之，曰：‘噫！言游过矣！君子之道，孰先传焉？孰后倦焉？譬诸草木，区以别矣。君子之道，焉可诬也？有始有卒者，其惟圣人乎！’善始善终的人，那是只有圣人才做得到。也罢，师父对我有善始，又一路照顾，已然很好，如今些许不快，全当命运捉弄。”</p>

如此劝慰自己之后，他不再思量老渔夫的事，吃了昨晚剩下的饼，到院子里的树下盘坐起来，练他的《赤月卷》。</p>

朝日初升，斜照在他的脸上，脸上蒸腾雾气，氤氲七彩霞光。</p>

日华之力入体，充盈筋脉，汇聚于丹田。</p>

丹田之中，渐渐生出气感。</p>

那便是修行中的一口灵息。</p>

这灵息是一切的开始。</p>

如同科举路上的识字一般，它是一切的基础。</p>

若不识字，科举之路无从谈起。</p>

若没有这口灵息，一切都没法继续。</p>